他听出是爷爷的三徒弟和四徒弟说着话从那边过来。
“雷家是他妈哪辈子缺了德，竟养出这么个杂种。”
“他分明就是砸他爷的招牌。”
“看着吧，他要倒霉的。”
“他爷就真不管？”……
说话间人已来到草垛边，幺毛还从没听过见别人骂他，也想听听，又怕他们看见，大气也不敢喘。
“管，糊涂得尿都撒不出来了，还管。”
“倒也是。俗言说，‘人老气力衰，屙尿打湿鞋，说话喷口水，放屁粪都来’嘛，他就是老虎，牙都没有了。”
“哈哈……”
“哈哈……”
两人说着大笑起来。岑惠感到幺毛浑身都在抖，以为他被气着了，坐起来仔细看，见他在闷笑，抡起拳头给他一捶，打出一串哈哈来。“哈哈哈哈……”
她被吓了一跳，以为他疯了，闪一边离他远远的。他见她那惊恐的模样笑得更疯狂，笑得五脏六腑都揉成了一坨，扇动的肺排出一汪汪黏黏的痰来堵住了气管，憋得一阵猛咳，险些被痰迷住。吐了几口浓痰，醒悟他遇到范进中举时情形了，忙止住笑，拭着泪，招招手问：“吓着你了﹖”
岑惠打了个寒噤说，“我想回家了。”他看着月亮站起来说，“好吧，上露水了。”说着唱道，“月亮走，我也走，我送阿妹到西沟，到西沟……”
岑惠不答理，在前边走得很快。她怎么也不明白，人家分明是骂他，他却笑，又不是憨包。一路上幺毛也在想。哼，倒霉，倒什么霉？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幺毛把岑惠送到西沟村口，恰好被她父亲看见。大炮哼哼鼻音，他赶忙躲避，回到家就睡了。
这晚他睡得很香，梦得很甜，入梦的不是岑惠，而是韦蔚。
他梦见和韦蔚睡在一间漂亮的屋子里，蚊帐是粉红的，被子也是粉红的，整个屋子都是粉红的，还有一个一丝不挂的小孩睡在中间，孩子如初生的乳鼠透身粉红，嘴里含着粉红的乳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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