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岁始时，我在你的音像店里，低吟着哼了一首又一首的歌。指尖掠过那一排排罗列的CD 时，有秋日午后正好的阳关投过来，照着你暗红色的木制架子和我那时纤细青葱的手指。
每一个周末午后，我都会来你的小店，我喜欢小店外面的那棵槐树，喜欢你小店暗红地板咯吱咯吱地响，喜欢从西南那扇小窗爬进来的阳光。这样的场景，总是能让一个青春期的少女欢喜，如同诗人的一个美丽诗篇。
我便在充满你文艺气息的小店里，兀自沉醉地哼那一首首新歌老歌，一遍又一遍。直到你站在我的对面，隔着红木架说，可以再大声一点。可那时矜持腼腆的我，还是红了脸，摇摇头笑了。
你的小店里，总是很少人来，我猜想是因为那块招牌太隐蔽，几乎完全掩盖在槐树的枝叶里，可是因为这样我竟有窃窃的欢喜，那么多阳光充沛的午后，就只有我和你，一起度过我们蓬勃又浅薄的年华，我一直这样以为。
北方的十一月，天气煞冷，天空是一望无际的蓝，蓝得透明。我很怀念那些午后的时光，跳过碟片间的缝隙，看见细碎的阳光洋洋洒洒地落在你灰色毛衣上，很温暖。
或许那时我脸上有淡淡的笑容，眼里有隐约的星光，只是谁都没有察觉，包括我自己。
只是此刻，这南方的十一月，阴冷潮湿，露台上有永远蒸发不完的水滴。我抬头仰望天空，标准的铅石灰，有大片大片的朵颐。我仍游走在这城市诸多音像店里，堂皇的装饰，震耳的音响，再没有一间，像你的暗红色小店。
然后同学打电话来，告诉我街角的音像小店已经改成了西点屋，她说那家的蛋挞尤其好吃，问我什么时候放假可以回去。我听着她在电话那头兴奋地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心底突然落寞起来。她说音像小店已经改成西点屋，那么，坐在暗红色沙发里的你呢？
我突然沮丧起来，突然忧伤起来，突然疼痛起来。仿佛谁偷走了我的秘密，那么美好的记忆，那么美好的记忆，青葱的年华，跟你有关隐忍的秘密。誰将时光偷换？谁将年轮流转？你可知晓，我一直一直在预备着去唱首歌给你，在某个阴霾的雷雨天，窗外雨声淅沥，我慢慢唱给你，直到日光倾城……
【甄琉芒/文】
......
免费小说 | 网站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