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尖摩挲在试卷上的沙沙声传入耳中，汤小棠看着上面的默写题，无声的在心里背了课文。开考不过二十来分钟，同学们都埋头试卷，窗几明亮的教室里吊扇呼呼的转，外边的走廊边上是一排高大粗壮的香樟树，树大招风，于是便有风倒灌进来，吹散了夏日里升腾的酷热。
她工工整整的笔迹填写在空白处，目光触及到最后一栏时，考的是《陈情表》。
“茕茕孑立，形影相吊。”
汤小棠在心里默念，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少年人来。
乌黑的发，笔挺的鼻，一张略显薄凉的唇，还有……那一双无法言喻的眼睛——晶亮，漆黑，如浓墨，又如宝石。望着你的时弯弯的眼角盛着笑意，像浩瀚的海洋，装下了漫天的星辰和帘幕般的夜。
想到这些年和自己相依为命的少年，汤小棠便忍不住弯着唇角笑，虽然自己曾经愤恨的诅咒过他长残，但显然不怎么灵验。那个漂亮的小鬼头经过岁月这把杀猪刀，反而有种越来越难以忽视的好看。
吾家有弟初长成。也因为当年爸爸从孤儿院领回来的弟弟，才没沦落到茕茕孑立，形影相吊的地步。
汤小棠写到这一句，好生的感慨了一番。
那边隔着一个过道的钟文敏正抓耳挠腮的想着要命的试题，她见到好友的这个笑，愤愤然扔过去一张纸条——钟文敏并没有要问答案的打算。毕竟高三了，抄来抄去的也没啥意思。
她成绩一般，不上不下的只有满屏的尴尬，而汤小棠则是常年名列前茅。作为同班同学兼同桌，又是打小就认识的好友，这吸取知识的差异实在太让人吐槽了。
大概往常考试求救的纸条次数扔得太多，所以力道也控制的格外好，只是一个眨眼，揉成小小一团的纸条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汤小棠的桌上。
少女趁着老师不注意的时候打开，钟文敏那难以言喻的心情从三个加粗的感叹号里传出来。汤小棠深知好友的脾性，歪着头笑了笑。
夏日里阳光灿烂的几近毒辣，十七八岁的少女只将头发简单的束在脑后，那长长发丝自然垂下，有光打在面庞上，使她本就偏白的肤色更白了，耀的让人睁不开眼睛——她一定不知道自己多么的吸人眼球，明明眉眼并不出众，明明鼻唇也并不怎么诱人。
可就是美，从骨子里刻出来的、无法抹平的、甚至是有点虚幻的漂亮。幸而有细小甚微的绒毛在皮肤上舞蹈，替这种美添了份真实感。
钟文敏又一次看呆了，妈妈在世的时候在汤家做家政阿姨，汤家男主人去世的那个暑假里，她第一次见到小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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