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我一个激灵坐起来。
闵希载从新程医学系退学、动笔写成名的长篇处女作也是在十年前，我看过她的自传。
我把大吊灯一把拍开，也顾不上刺眼，从书架底层把那本书翻出来。在最里面，用很多落了尘土的大部头压着，诸如药理学这些符号比汉字还多的书。我有意藏的，所以记得清楚。
她的自序很短，只有一句话：‘谨以此书献给已经离去的父亲及一直默默注视我的人’。
一无所获。我早说过，她不是那种矫情的女人。
再翻一页，是她的签字，她的手写体远算不上漂亮，但是很潇洒，不是落地生根的那种，是生了翅膀在飞。她写‘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近日枯肠，长短之别；别后数载，载安勿念。希载二零一零年六月于家中’。
——她知道我父亲是谁。一开始就知道。
我忽然有些明白父亲为什么爱她了：她随和、爽气、不介怀，却又聪敏、洞悉、不露声色。一般的女人，这几种特质一中和，整个一拼盘，就是最平庸的甲乙丙丁。但是她不同，每一个侧面在她身上都相得益彰，在最妥帖的位置上得到升华。她像是一个多面体，你永远也看不到她的全部，你永远不知道她到底有多深，而你想的永远比她实际要深。她是海天相接的那道蓝，带着飞鸟和鱼的气息，可以无限接近，但难以触碰。
“念希”，我默念自己的名字，关了灯，倒在床上。竟然还有闵希载这样的女人，对这样一个存在，即使是娶了甲女人又和丙女人发生关系生了孩子，也还是可以起名字来怀念她的。人类意淫的可笑。
念到一千遍，终于睡着了，简直和属羊没区别。
“念希——小希，小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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