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近年关，各处都沉浸在越来越浓的年味里，享受一年里难得的清闲。只有城南的顾府此刻却忙得前仰后合，尤其顾连城更是跑前跑后忙得脚不沾地，只因刚进腊月，老将军顾易航便病倒了。
顾易航是两朝重臣，手握京畿九营的兵权，更是十战九捷、威名远播的大尧名将。他一病，朝中众人纷纷跟风巴结不在少数，加上高宗时时遣医赐药，顾连城每日除了伺候父亲倒是更多的精力都浪费在了迎来送往里头。好在顾易航的病并不算十分重，皆是旧时伤患引发的旧疾，虽发作时看似凶险其实于性命倒是无碍。
苏直与顾易航同殿为臣多年，苏墨和顾连城又是自幼交好，既知顾易航卧病在床，苏墨作为晚辈自然该去探望。恰好李昇来邀他同前去顾府探病，两人便相约同坐了李昇的车驾前往。眼下正是午后热闹的时候，街道两边摆满了各色卖年货的小摊，马车不敢走快，两人坐在车上，一路闲聊间或掀帘看看街边的新奇货物，倒也不觉闷。
苏墨斜靠在窗边，随手将李昇放在车上的一卷《武侯文集》拿来翻看，看着看着忽的轻声笑起来。李昇不明就里的看向他：“看到什么了，让你这般高兴？”
“自然无甚可笑，我不过是偶然看到诸葛侯爷这篇《论让夺》，忽的心有所感罢了。”苏墨放下书，淡淡一笑。李昇听他这么一说，不由好奇起来，也拿起书将那篇文章前后翻读了几遍，并没看出什么特别引人发笑的字句，忍不住又追问一句：“到底哪里可笑？”
苏墨侧着头看了李昇一眼，眸光闪动，漫不经心的答了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宁王和睿王想必早已去探望过老将军了吧。”李昇眉睫一颤，目光灼灼的逼视着苏墨，见他一派神色自若的模样，忽的笑起来，移开视线投向窗外的街景，隔了许久忽然没头没脑的吟道：“太伯以三让为仁，燕哙以辞国为祸。”
苏墨慢条斯理的点了下头，与李昇相视一笑，两人打了个哑谜，都不再说话。马车有规律的晃动着，车辕发出微微的吱嘎声，车厢里的气氛渐渐的有些凝滞起来。苏墨掀开窗帘似是专注的看着街景，忽然听身边人喃喃自语般问道：“该让该夺？”
苏墨回转头看向李昇，见他闭着眼一动不动的靠坐在软垫上，仿佛刚才那话并非出自他口。苏墨笑了笑，低头沉吟片刻，继续扭头看向窗外，慢悠悠的道：“殿下身为人子，当以孝字为先，无论是让是夺都应顺应陛下的意思。”
李昇眉心一蹙，猛的睁开双眼，眸底精光隐现，仰头朗声笑起来，一面笑一面举手在苏墨肩上重重拍了几下，待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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