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几乎同时观察到保住一个植物人的心跳仿佛成了周厚才人生又一大事业与狂热追求，前半生扛枪守卫和平和正义，如今做了矿产小老板想为社会输送点军需品原料，却受了这样一场意外事故的钳制，现在他都归结于一种事业，且越发从言行上表现出来——他不只一次提到战场一定是不需要他这把年纪的老头子了，而自己那点儿铁矿粉对于军需品的贡献也微不足道，挽回条人命的重要性并不亚于之前的所有成就。因此，从他脸上再难看出半点遗憾来，内心也自然平和了。
“谢谢你，周叔！”将一头长发剪得又短又齐整看上去因此十分古板的严冬梅瘦了一大圈，周厚才很快以他睿智的洞察力发现了这一点，却没露声色。
“能接待我已是你对我的最好体谅了。”周厚才既保持着续上医疗费后的短暂轻松，也为严冬梅对自己态度的好转由衷感激，他最终还是忍不住问到：“你的头发？”
“剪了，后悔没把它剃光！”严冬梅忽然就变了脸色，而且看那情形似乎再难转变，语气也横蛮起来，满目怨恨的说，“剃光了免得心烦，他是为了你那堆破机器摔下来的，就是为了给你那混账机器清理一块破布，摔成这个样子，在他人事不醒以后手里还拽着那块要了他命的布条呀！”她的恸哭声颤抖得很厉害。
“这我知道，我知道。”周厚才无意惹恼严冬梅，他说不清自己是否也该跟着一起恼怒，可他还是控制好情绪尽可能平静的说：“对不起！”
严冬梅像一只正在哀伤中沉睡的母狮因被谁啃去了毛发而痛醒并无比羞耻一样再无法平静，她冲着一动不动的周厚才咆哮道：“是不是想说我不男不女的！哼，剪了头发很可笑吗？男人都成这样了，女人还留着多余的头发干什么！”
“我没这个意思！”周厚才以尽可能关怀和又不便表露出过多同情的语气轻声说到，“只是问问，我知道你很痛心。”
“所有人都拿我当精神病，都笑我不男不女，你也想嘲笑我，我知道。”严冬梅歇斯底里了。
周厚才满脸焦虑的说：“我不会那样做呢！”
“不用骗我，想笑就笑吧，干脆就笑我人不人鬼不鬼的，不男不女始终还是个人，我现在像个人吗，我就像个鬼，连一个正常的鬼都不像，而像个精神有问题的鬼，呜呜……”严冬梅哭得可真够凄凉的，神情木然的走近病床，边哭边冲着马千里数落：“都一个月了，你连眼睛都不眨一下，亏得我日日夜夜守着你，一点一点喂你，你连嘴都懒得张，是不是觉着这样好玩，是不是想让我伺候小孩子一样来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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