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飞驰的大巴车上。闷沉的空气中混杂的烟味在扑面而来的暖风里发酵膨胀，蚕食我的耐心和冷静。
手指关节隐隐作痛，我张开手掌，薄薄的茧已然发黄。是证明他的痕迹吗，还是撒哈拉万千细沙褪下的颜色呢，我不知道。
空气里仿佛掺了安眠药，我昏昏沉沉却不愿睡去。
手机响了……
车厢里的音乐吚吚哑哑让人听不清，又掺杂着嘶嘶拉拉的雪花声和邻座女人高声谈话声。
我抬手抚平眉心。半靠在冷的彻骨的玻璃窗上企图挽留最后一点清醒，刺骨的寒意钻过绒毛帽子刺进我的身躯。皮肤冷的发疼可却莫名的安心。
半闭着眼睛，能听见风猎猎的呼啸和汹涌的撞击玻璃的声音。
手机响了。
窗外什么也没有，只有混在泥土里的脏兮兮的雪。玻璃上水汽纠缠不清的佝偻蜿蜒着，凝成细细的水流，在玻璃窗上匍匐扭曲，最终汇在黑色橡胶窗柩里。
路像是无尽循环一般漫长，在车轮下滚动，在车轮下轮回，生了又死，死了又生。我想他们都是一样的——铁青着脸作威作福，一样丑陋的姿态，一样机械麻木的做着同样的事。与其说活着，也许就是死了吧。
手机响了！
我阖着眼在包里一阵摸索。眉不知不觉间复蹙了起来，心情不好的时候我总是这样没有耐心。前座的男人复点了一颗烟。灰白的烟雾弥散在空气里。
“你好。”
回复我的是无言的沉默。
“你好，你找谁？”我压着声音，极尽最后一点点礼耐心和礼貌。坐前的男人吐着烟圈儿。
那人简直在消磨我的耐心，他依旧不作声。我睁眼扫了下手机屏幕，竟是一个海外号码。我心惊，手凉了凉。
“我回国了。”良久，电话另一边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我一怔，一时间无从反应——不知道是狂喜还是极惊。
只是心跳又快了些。我有些难耐的捂住胸口，却像是触发了什么机关一般猛然间想起那个声音的主人。
“哈哈哈哈哈，苏苏你是猪吗？这都能摔倒，过来，我看看。哎，多疼啊。”
“苏苏你是不是生物作业又没交？……不准狡辩，我点了四遍总是差一本！……我就知道，又哪道题不会啊，叫声哥我就教你啊。”
“苏苏你等会！雨这么大，还是跟我打一把手吧。别逞强。”
“苏苏……”
我的眸子蓦然间睁开。那男人熟悉而沙哑的声音在耳边还未消散个干净。心口胀胀的，手心里全是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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