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扎彩匠

  转眼又是秋。

  她伸手接住雨滴,一颗一颗砸在掌心,先是冰冷的,又变成温热的液体,流进她心里,说不清的感觉。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她却不知道这是冷还是暖。

  她闭上眼仔细回忆着,这是第多少个秋了?

  两百个秋了。

  还好,比她想的更短。

  她独自住在这座荒山上,兴许是觉得前世害了太多人,所以不跟任何人接触,宁可自己寂寞,也比那会儿的肝肠寸断好。回忆那时在那片蓝色的海里,整整十六年。虽然孤寂悲伤,但是安宁和平,她是海中的夜莺,只看见那片蓝色繁华上自由的鱼群,她不羡慕,她本就是除了害人一无是处的妖怪。

  其实,如果可以,她愿意一直这样,囚禁,寂寞,安宁。

  因为她别无选择。

  春花秋月,夏蝉冬雪,似乎真的只是白驹过隙。

  这场秋雨,淅淅沥沥,带着悲凉。

  她靠着门扇,竟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梦里不像现实一样冰冷。

  桃花漫天,眼前全是那刻骨铭心的粉红色,花香浅浅地化为呼吸,清风花草的味道,暗影流光的香气,暖暖的,融合在一起,却熏得人想掉眼泪。

  那是他的味道。

  有一两滴雨打在她的手臂上,很凉,她难受地皱了皱眉。

  梦里的桃花瓣纷纷落下,他的脸,慢慢瓦解,她拼命想要挽留,一切却是徒劳,他白色的身影,慢慢泯灭,一座座小岛四分五裂,天地寂灭。

  “花千骨,你就是个妖怪,你就是个祸害,你为什么不在你该待的地方好好呆着!为什么要出来害人啊!”猛然,轻水的话语狠狠在耳边回响,她无言以对,只想逃之夭夭,因为任何人接近她都不会有好结果,她不要害人……她不想,给人以真心又无可奈何地看着他们一个又一个在自己面前,或不得好死,或一睡不醒。

  她错了,这些年,她一直在噩梦里活着。

  她只要闭上眼,就看见师父提着断念,一步一步向她走过来。

  她不怕断念剑,她从来没有怨过他,因为是她错了,是她害了他,曾经那个神一般存在的长留上仙,如今被她害得堕落到如此地步,她有什么资格继续爱他?

  她一直在赎罪,可惜,一切都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最后,终归是她自私了,她想他选择放弃了他坚守的执着,放弃他的身份,与她执手天涯,可是如果他真的那样做,就不再是她爱的那个心怀天下的我白子画了。

  所以她选择死在他手里,他要陪她一起寂灭,她很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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