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他简直就是一条老毒蛇，老谋深算的那种。
苍穹上铅色的云丝在漂移，眼前池塘的水晃荡着波纹，轻浪拍石。钱塘的道观里，十七岁的姑娘倚着檀木栏杆，藏青长裙委地，春绿披帛绕肩，眼里藏着七分小心，三分算计：“钱淮，何时才是尽头？我快藏不下去了……”
浓黑的额发半遮着她的视线，男人一手撑在栏杆上，俯瞰一池曳尾的锦鲤，一手拢她入怀，握紧她的臂膀，风轻云淡。
“很快了，不要怕，”他的下颌抵着她的发，嗓音低沉沙哑，“九妖，你记得从前她们瞧不起你的眼神吗？如今的你，已能让万众屈膝，到未来，你依然能够享有这份尊荣。”
她摩挲着手中的白玉扳指，是了，如今的她，已是吴越的王后。可这背后，他与她联手作弄出的累累白骨，他们都不会开诚布公明说。
从前。
她们都说，楼家九女是那个丧气的贱婢所生，贱婢克死了大夫人的儿子，不堪众人辱骂，自己也一头撞死在大门口的石狮子上，只剩女儿楼九，苟延残喘地活着。
家里的下人冷嘲热讽，嫡出的姐姐用轻蔑且鄙夷的眼神瞧楼九，她们用尖酸刻薄的语调说着下贱肮脏的词，说她是妖孽，推搡她，打她，拿针扎她手心……可她从不会反抗，大眼睛包着一汪泪，摇摇欲坠，咬着唇只字未吐。
钱淮便是在那时出现的。
她昂起稚气未脱的脸，见来人的身形极高而清瘦。雨丝细密如针，他撑纸伞行来，伞面缀着青松，宽袍广袖，袖摆绣着仙鹤，卓然高华，仙风道骨。
“为什么不反抗？”
“若是反抗了，她们会打得更凶的。”
“你在做什么？”
竹影下，泥地里，她手里捏着脏兮兮的泥团，依稀可辨小人儿的躯干与四肢。
他缓缓蹲下身来，伞面遮在她头上：“春雨虽细，却也寒凉，淋久了会伤身。”
她的眼眨也不眨：“谢谢你。”却并无更谦卑的姿态。她从袖子里摸了摸，掏出针，扎在小泥人的四肢上。
他忽而笑了，也不嫌脏，伸手翻开泥人的背面，果然，写着楼家嫡女楼婉的名字。
她是如此能忍……忍到不动声色，意志并不被摧毁，报复心并不磨灭。他的......
免费小说 | 网站地图